陳文
家里來了一只小貓,它是閨女幾番商量無果的私自定奪。剛來時,它滿月不久,瘦瘦弱弱的,瞇著小眼,臥在貓筐里奶聲奶氣地叫,用眼光怯怯打量這個陌生的家,有幾分羞澀,也有幾分憧憬。
夫人愛潔凈,素來不喜好寵物。雖然面上有一些嗔怒,但我分明看見了她眼里藏著的溫柔。在閨女為貓張羅吃喝住行的同時,她主動過去提醒指點(diǎn),流露出一個母親自然的愛心。恰如寶玉哥哥所言,女人都是水做的,愛和溫柔是她們注定的天性。
作為長期處于家庭邊緣地位的我,除了重大決策事項(xiàng),基本不當(dāng)“守門員”,去做把關(guān)的事。在關(guān)于貓的問題上,我堅決發(fā)揮和事佬的職能,每當(dāng)“母老虎”和“白眼狼”為之分歧,我便坐山觀虎斗,憑借見風(fēng)使舵的看家本領(lǐng),努力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,為此也可以常常撈點(diǎn)肉、喝口湯,爭得兩方拉攏,覓得一點(diǎn)一家之主的感覺。
每當(dāng)夫人因貓生氣時,我便勸說,你看貓兒多可愛,你進(jìn)家時,它總是立于門前,伸著小腿迎接你,咪咪地叫,就像小孩叫媽媽似的。你在家里忙活時,它蹭著你的腿,圍著你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那種親昵勁,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,比如我,即使有那份心,也沒有它的天真。我們不在家時,它要么臥在你的身旁,呆萌地看著你,一臉純真,多么溫柔純情。它在你面前蹦蹦跳跳、抓抓撓撓,為你驅(qū)走寂寞,帶來生機(jī),多么活潑可愛。再則,一個小孩子家,哪有那么懂事的,犯點(diǎn)兒小毛病,也是可以理解的,起碼,它不像我,帶著有心的故意。茫?!柏埡!保|蕓眾生,相遇既是緣情,若能彼此相依相伴,那是注定了的修為。勸人,我從不憑借巧舌,總是設(shè)身處地,入情入理。
有天,閨女耷拉著臉找到我說,媽媽等我開學(xué)后要把貓咪送人,你這個“閨蜜”一定要幫我擺平。我立馬拍著胸脯說,有老爸在,天塌下來,老爸也會給你扛著!養(yǎng)只小貓,對你老爸而言,簡直就是小菜一碟,就是你媽把老爸趕走了,我也會把貓咪留下。
其實(shí),我說這些話時,心里真沒有底,一半是虛張聲勢,一半是狐假虎威。當(dāng)我說了第一句的時候,我看見女兒的眼圈開始泛紅。當(dāng)我說完最后一句時,我看見兩行淚水像清泉一般從女兒的眼里冒出。女兒抱著我動情地說,老爸,我好愛好愛你呀!我的心那個美滋滋啊,別提多高興了。我在心里暗暗地說,貓咪貓咪我愛你,天天肉肉喂著你。
這世間沒有誰能盡占好事,攤上這只貓,我不僅操碎了心,而且分明感到肩上的擔(dān)子重了。要說家里的累活我倒沒多干,但所有的臟活必定是我的,洗襪子、收拾垃圾歷來是我分內(nèi)的活。貓咪來了之后,“鏟屎官”便是我的榮譽(yù)稱號。我本是一個挺能承味的人,但貓咪的便“香”是真的不敢恭維,那個味啊,來得猛,散發(fā)快,每一次服務(wù),我都是擰著眉,捂著嘴,屏著氣。還有就是充當(dāng)快遞員,一會兒接受指令,把貓咪碰倒的扶正,叼走的歸位,弄臟的擦凈,一會兒給貓咪添糧換水,換貓砂,粘貓毛,撓癢癢。除此之外,錢包也如冬天里的河水,不停降落,今天給貓咪除蟲,明天給貓咪打針,后天給貓咪買糧。唉,我且疼并快樂著。
貓咪的到來,也確實(shí)給我?guī)砹藲g樂。閨女上學(xué)去,身邊總感覺少了些什么,不管我心情好壞,貓咪總是全身心想著法子把我逗樂,幫我撓癢癢,與我藏貓貓,一會兒在地上打滾撒嬌,一會兒叼個襪子、紙片在我面前搖來晃去。它總是那樣的無憂無慮,把一些看似無聊的事,演繹出情趣和快樂。我總是受它感染,心情愈發(fā)明亮。人,其實(shí)沒必要活得那么累,要保持一份簡單和純真。生活里的瑣事和煩擾,如天空飄來的幾個字:“那都不是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