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高磊
有一個氣場在遙遠(yuǎn)的地方釋放,就像釋迦佛從西方而來。由白馬馱經(jīng),昂首長安,駐足洛陽。因為喜馬拉雅山脈的阻隔,有一尊佛,安持于東南,由婆羅門神的指引,加持著釋迦牟尼的微笑,在叢林中隱藏。兩百年的輝煌,四百年的湮滅,一千年的遙望。
如果沒有一個法國人的探險,茂密的森林不知道還要繼續(xù)神秘多久。讓現(xiàn)代人不知道吳哥王國的存在,只知道東南亞叢林的幽深,天籟的暢想。一千二百年前,有一個泉州的中國商人偶然踏訪。迷戀、驚悸、凝望、追憶、夢鄉(xiāng)!從此,在這個世界上有了唯一的關(guān)于吳哥王國歷史的追問和遺響。
從飛機上往下俯望,柬埔寨這個被湄公河沖擊出來的吳哥王國的沃土。在千年以前,征伐殆盡,應(yīng)該沒有那么多的喧囂,只有對三世佛的膜想。哪里的智慧在一尊尊微笑神靈的護佑下,轉(zhuǎn)生現(xiàn)世,飄零成物。釋迦佛的微笑加持著每一個過客,抗拒惡魔,中衡陰陽。
喜馬拉雅南麓的季風(fēng)盡情吹放,滌蕩有度地調(diào)節(jié)著每半年一遇的干涸,因了雨季的牽引由雅魯藏布江的湍流到瀾滄江的憤怒,逐漸歸附于湄公河的舒緩和寬敞而無拘無束。盡情地鋪展著沼澤對它的誘惑,和湄公河沖積出來的放曠不羈。
洞里莎湖的水時大時小,濁而復(fù)清,滋潤著湄公河兩岸數(shù)不盡的生靈。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,北高南低,前端森林茂密,經(jīng)千百萬年的沖刷洗禮沉淀成無垠的湖泊,大片的沼澤和廣袤肥沃的原野。無數(shù)個孤迥的椰樹和棕櫚散漫于大野。在縱橫交錯的水網(wǎng)之間,星羅棋布,相似跳躍的音符,史詩般的交響。從高原到叢林,徐徐入海,靜若落虹。
吳哥窟你是那樣的神秘。祈禱著神靈安放希望的圣殿。因為“崩密烈”的衰落,從而響起了西戎寺的鼓聲。行走其間,恍若隔世;秘境尋幽,穿越千古;古木森森,洞里探奇;根脈相纏,勿分表里。那是神靈眼鏡蛇的軀體嗎?定睛看,那分明是纏繞、盤曲和深情的靈魂依戀。那是森林的眼睛嗎?駐足凝望,那仿佛是你叢林呼吸的氣孔,仰首藍(lán)天外白云逸意般的窈窕。
古印度婆羅門神的詛咒和釋迦佛的微笑環(huán)繞在吳哥王國的上空。既崇尚著無為又沉湎與安樂。天和地的交互,虛幻生相于無為的陰陽互隔。是魔咒與歡樂神之間攪動世間萬念的根源。是悲歡交織的咒語對真善美的頌揚。勤勞智慧的吳哥人在為自己所敬重的神靈鑄造宮殿,鎮(zhèn)壓惡魔,祈求安寧。天地間的玄合,大野的醇美,都是陰陽兩界的互相生成。
滄桑等同不了荒蠻,神秘的湄公河引導(dǎo)我們無盡的遐想。在亙古的高原,古老的高棉人與自然搏斗和神靈交糵。成就著吳哥王國輝煌時刻的歡呼,在與自然惡魔浴血的戰(zhàn)斗中哭泣,選擇著昂揚和重生,升騰起無限個希望。人們默禱和平祈求長生,在有無相生的涅槃中一次次死去,又一次次復(fù)生。
也許,有許多的后來者在踏足“崩密烈”遺跡時,會產(chǎn)生無數(shù)個疑問??僧?dāng)你看到了那斑駁的石門,叢生的灌木,盤曲的樹根,凌亂的石頭,挺立的石柱和千孔百裂的枯木,掩映在花影后面的雕花石塊,散落如初。環(huán)繞其間,昔日的輝煌毋庸置疑。只有心靈的震顫和軀體的倚倒,無言勝于一切。靜謐的叢林是它們永遠(yuǎn)的屏障,遙遠(yuǎn)的天空見證著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的滄桑。
斑斕的陽光透過搖曳的樹影,照射在那些有著精美圖案的石門、石梁、石柱之上。像一首首凝固的詩詞,一曲曲無聲的歌唱。記載著吳哥王國昔日的浪漫輝煌。你看那石壁上永遠(yuǎn)綻放的嘴角,分明是在向未來昭告他們的永恒。深邃的洞窟,且隱且藏,明滅不定。仿佛在告訴你時光隧道的所在。
不同膚色的人來到這里仰望,幾乎都異口同聲地贊嘆,在佇望滄桑的那一刻,又都是如此的彼此默契。那是西方幾何學(xué)的立體嗎?還是具有東方哲學(xué)意味的水墨遺韻?仿佛在兩者之間都具有共同的注腳。在恍若隔世的密林地帶穿行,怎能不讓你心向往之,與古為徒呢!